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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认同与传统的未来
Janet Gyatso

9月24—25日,利众基金会举办了其首届讲座系列的第五次会议“今日全球少数民族语言”,会期2天,相互依赖的多元性主题为:探讨青藏高原及世界周边语言多元化与生物多样性相互连结的语言、文化及生态之间的关系。

上月,利众基金会提前关注了部分今日藏族面临的一些非常棘手的问题。本次相互依赖的多元性会议的主题—文化认同及其传承,常被看作是防止藏族濒危的最后希望。会议主要探讨多元化的内在价值,特别是语言的多元化及人类文化与生物多样化之间的联系,与会人员的设想是,当然毫无疑问,多样性是件好事。但是,接下来的讨论,也很明显,人们也许会用其他方法来考虑多样性、文化认同及其传承,其中有些方法可能会扭转乾坤,促使藏语言、文化及生物圈的继续蓬勃发展。

非完全藏学研究的几位专家的出席是本次会议最大的收获,深受欢迎,他们耐心倾听来自世界各地的同仁们的演讲,这些同仁们的语言、文化及生物圈受到威胁。在考虑其他例子中藏族会接受什么教训?第一个演讲者是路易萨玛菲 (Luisa Maffi) 博士,是特瓦林挂 (Terralingua) 的创始人和会长,特瓦林挂 (Terralingua) 是一个从事发展生物与文化多样性的“生命网”的组织。路易萨玛菲 (Luisa Maffi) 博士指出,研究生物多样性的关系,近期某地对语言多元化的减少就等于减少了该地区的动植物多样性。语言与自然环境的连结必须与地方传统文化知识的保护同步进行。关心和保护,并了解拥有命名的动、植物及其习性,它们是于语言资源息息相关的。

次日上午,来自华盛顿大学人文系的友静韩 (Eugene Hunn) 名誉教授强调了路易萨玛菲 (Luisa Maffi) 博士的深刻研究,韩 (Hunn) 教授进一步探讨了全球文化与语言多元化的论题。他指出,支持用多种方法在地球生存的固有美德,使我们大家对人性的能力有了更广的理解。韩 (Hunn) 教授对汉套语 (Tseltal) 人 、查波特克人及哥伦比亚中部其他印第安人及美国西北的胡纳特林吉特人有研究经历,他指出:汉套语 (Tseltal) 人对蜜蜂、黄蜂及其巢穴有精细的词汇,比现代闻名的动物学更专业,还有,他为曾经在墨西哥中部共同工作过的一位女孩的惊人知识感到惊讶,她能用当地名称识别几百种药用植物。

虽然我们在探讨维护地方语言及文化的生态价值,但是仍然存在一些问题:传统习俗变得最无效,或者甚至被认为是错误的或受到伤害时情况会怎么样? 认为环境因素应当比其他因素更受青睐的不同文化群体之间的冲突概念是什么?按这种观点,其他标准将不得不调用,因为假如两种传统相互争论,那么我们不能说某种传统总是正确的。实际上,如果群体之间不分享作为最佳生存方法的设想,那么实际宝贵的土著知识的争论可能会成为一个硬销。

不太相信地方传统价值的最佳例子就是中国政府。参会的第三位演讲者是来自世界农林中心的高级科学家兼地区协调员许建楚,现任昆明植物学协会教授及生物多样性与土著知识中心的首席执行官。许教授的主要工作是保护中国西南云南省的生物多样性,云南省是一个覆盖大片藏族居住区域的地方。许教授将会议的中心集中到藏族农业的历法,他谈到了由于全球变暖导致对整个亚洲地区主要河流的发祥地—青藏高原的一些不寻常的威胁。许教授也同其他演讲者一样,对当地的世界观和藏族人民神圣的观念表示尊重.但他也暗示了微妙的政治气候及需要妥协的可能性。譬如,某些地方,近期已经要求藏族牧民减少畜群数量.许教授解释说藏族牧民的有些畜牧业经营不利于环境。

许教授的解释引起了这样一个问题:学者和专家们对政府政策的影响到底如何?当许教授称赞新政策出台前与当地协商的价值时,此时此刻藏族牧民区正进行着大规模的强制改变。许教授提及的许多理想实际上并未受到尊重。许教授清楚意识到了政治现实,然而,与会人员仔细考虑着目前藏族生活方式面临的危害, 会议早些时候友静韩 (Eugene Hunn) 教授提到的关于美国土著人”条约部落”的建议引起了重视。那些19世纪被迫与美国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被迫放弃大部分祖传土地的土著部落,21世纪的现在比那些从未与美国政府签订类似协议的美国土著人的地位好得多,被迫的那些土著人与美国政府谈判协商并获得了新特权。就是那些迫使他们的传统生活方式濒危的条约现在成了宝贵的政治武器。他们在美国的司法体系下依据法律获得了土地与权力。对于藏族群体,许教授热诚同意的观点是:必须要在中国政治体制下工作,而不是无条件地反对。

关于政治的这个观点同样也涉及到了韩 (Hunn) 教授所作的另一个很好的提议,均为藏族学者提交给会议的最后两篇论文有关. 韩 (Hunn) 教授区分了“传统传家宝”(因为过时,传世价值不大)和“运作的传统”(做些调整,目前还有益)。会议的焦点又涌向政治、战略及未来。正如来自哥伦比亚大学的现代藏语老 师丹增罗布 (Nangsal Tenzin Norbu) 所述的,将这种区分保留下来,也许有助于我们怀旧、真诚地工作,渴望藏语言的财富。 罗布 (Norbu) 老师强调藏语中外来词的增加,尤其是描述现代技术物体的词。他感叹正被落后的丰富多彩的历史共振术语的逐步流失.随后的讨论回顾了其他语言实际面临的类似困境,几乎包括采取成功举措的所有语言,如20世纪的希伯来语。但也有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可以看到保护的冲动有时可能对一个语言的活力不利,适得其反,我们可能开始担忧曾经太忠于“传统传家宝”,以至于21世纪我们的语言也许不能为人民的日常生活服务。

也许真正的问题就在于是否在使用藏语言,及其外来语和新生词。张开双臂接受某种语言的演变与允许完全通用该种语言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藏文在藏区及外地各级高等院校课堂上的使用,再一个就是用建设性的表现方式使用该种语言就是知识产权和文化领域的健康所在。我们知道至少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已经有了用藏文书写的现代诗歌与小说。现代藏文学已经成为藏文认同的创新建设领域,因为作家们从上个世纪就已应对创伤与记忆,并努力向前迈进。现在实际上受其他现代文学界的影响力的问题在加剧。然而,最坚定的纯粹主义者中,谁愿意争辩我们看到的藏文诗歌与小说的新形式应当被清洗或被统治,从而只能反映二十世纪之前的老风格?

藏文认同的探讨将我们带到了会议问题中比较复杂的环节,认同的本意是指对受压迫者有吸引力的一种慰藉,是敦促某个群体的情况的一个平台.但是认同也能干扰我们限制体验世界并为此奉献的能力。会议最后一个演讲的是青海省藏医药研究所所长,著名的藏学学者及作家多杰,他慷慨激昂地提供了一些传统藏医药的独特贡献。多杰医生的演讲实际上就引用了历来并非局限于西藏的藏医药元素—五种元素、三种体液、冷热医疗原理,更确切地说就是很久以前因藏医药而获得的亚洲巨大遗产的殊荣。这是最终巩固认同的好例子。这恰恰是西藏早期国王们的世界主义,为了提高当时西藏医学水平,他们从亚洲各界邀请内科医生到宫廷,制作共振混合最终延续至今的“藏药”,各种传统异质的杂交混合,培育了西藏千年辉煌的医学写作与理论。多杰医生担忧”传统”的内涵,好像”传统”只能代表过去已经过时的习俗。他主张整个知识的产量而不是传统的动态大参与。如果正是那样,那么他的意见建议的是:不但要看藏医学的未来,还要看藏语认同以及藏语认同形式外的东西。或许最可行的藏文化形式将是那些允许不断发展和完善的、汇集大量呼声的、与独特的藏式酝酿法相结合的方式。

如今关于藏文认同,藏族正受着来自中国政府机构和西方浪漫化的双重压力,前者要求所有公民按民族身份认定,后者也要求一种微妙精神化的认定。这次发人深省的会议使我们对多样性阐述的复杂性、效率及承诺引起了思考。也许我们可以开始想象藏族进入一个更大的文化领域、文学领域、科学领域、甚至更为广阔的区域,那样他们可以按世界级的水准参与一切,而不是狭隘的”做藏族人” 。或许他们在那养育他们的依然愿意叫西藏的地方将继续应用创新与智慧的悠久传统 。